刚拐进寅武巷,骑在马上的罗庭琛就看见小舅母率着一众家丁,分两列迎在门口。这气势恢宏的阵仗,引了不少闲人守在边上看热闹。
等罗曼她们乘坐的马车走近了,便听见周围人的议论,偶尔还能听见赵府仆从声气洪亮的答闲人的话。
“这么大的排场,今天来赵家的得是怎样的贵人?”
“二爷生意上的人肯定不会这样惊动赵府,可大爷还在荆湖任上,夫人们又去了钟灵寺烧香,朝中哪个贵人会这时候上门?”
“是我们姑奶奶打发孩子们来了,姑奶奶那般尊贵,我家太太要不出来迎,只怕又要生事。”
不是惹不起的贵人,闲人里的气氛立马活络起来。
“哪个姑奶奶?你家那鼻孔朝天的大姐儿,不是在晚照庵当了姑子,十多年都不和你们来往了吗?”
“什么话?”婆子‘吓’白了脸,瞪着那人骂道:“什么叫姑子?姑奶奶那是在佛前清修!”
又满脸央求的看着人群:“为讨姑奶奶欢心,我家太太带着全府奴仆,都在门口等大半个时辰了。你们乱嚼舌根,账可都记在我家太太身上。”
“明白,明白……”
夹道站着的闲人虽说着明白,却议论得更加热火朝天。
罗兰等人听着母亲被人当笑话在街上议论,脸上全是怒气,小拳头硬了又硬。
罗曼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,吩咐周红:“小舅母出生镖局,是在江湖上走惯了的。我和兰儿虽都还没及笄,可就这般被人围观也不太好。你让大表哥朝小舅母要几顶帷帽,我们戴好帷帽,再下去给小舅母见礼。”
周红一看罗曼眼神,就领会了她的意图。盘算好了说辞才胸有成竹的走开。
罗曼又将妹妹的小拳头,一点点掰开:“兰儿别气。我们要用言行,改变所有人对咱们的看法。生气不但没用,还会乱了咱们的分寸。他们想看咱们笑话,想让咱们出丑,咱们偏不,气死他们。”
“可他们那样说娘亲……”
“不管他们说得对不对,都说明了娘在他们心中就是那样的形象。咱们不能只顾着生气,要告诉他们:他们说错了,娘不恶毒难缠,更没有仗势欺人。赵家,也绝不是娘想欺就能欺的人家。”
罗兰想问该怎么做,罗曼拍了拍妹妹的手:“别急,姐姐做给你看。”
说着话,罗曼就将窗幔掀开了一丝缝,示意她看周红去的方向。
周红径直走到前头骑马的赵崇文跟前,扯开嗓子洪亮道:“原想着要进了二门才下车,我们就没准备帷帽、油伞。如今二太太迎在了门口,我们小姐断没有不下来磕头的道理,还请大公子费心,取两顶帷帽给我们小姐用。”
刚说到帷帽,赵崇文就涨红了脸。婶婶这样抛头露面的胡闹,实在丢脸。
他赶忙遣人去去帷帽,自己又拱着手,鸡啄米一般朝罗庭琛和罗曼的方向作揖:“婶婶是活泼性子,肯定是在家等不及,才迎了出来。没顾虑周全,弟弟、妹妹们原谅则个,原谅则个。”
闲人听见这些话,也找到了新角度:大姐儿厉害是不假,可你都敢逼着人家女儿抛头露面,你能是省油的灯?
又想道:不愧是伯府养大的千金,实在是懂事知礼。被人相在门口也没乱了分寸,戴上帷帽再下车见礼,没委屈自己也尊敬了长辈,好得很。
膝下有女儿的人家,看赵二太太的眼神还带着愤然,扬声对着她喊道:“你们赵家,是时新把女儿家拉出来让人围观;还是你心思恶毒,存了心要坏人家姑娘名声?当街站了半个时辰,连个帷帽都没戴,看来你是不知羞。”
赵二太太先气得脸红,霎时又煞白了脸:她不过想让大家都骂赵平娘,好让罗曼他们难堪。如今这势头,怕要坏了赵家家风、名节。
她性子直,没用阴诡心思算计过人。没想过会这样啊,这可该怎么办?
她手足无措,罗曼却拿手绢蒙脸下了马车。她径直走到骂二太太的大娘跟前,端端正正的给她行了一礼。
那妇人一把将罗曼扯起来,余怒未消道:“小姐别怕,那毒妇想让你们丢丑,我们心里明镜一般。你带着妹妹赶忙回去,让你母亲来找她讨要公道。”
“罗曼谢谢大娘好心,不过大娘误会了,骂错了我小舅母。”她施然走到吓呆了的小舅母身边,亲热的挽住她胳膊对大家道:“我们和小舅母快十年没见了,舅母在屋里等不及,才站在门口盼。”
见大家不信,罗曼笑得弯弯的眼睛认真起来:“都知道我们住在晚照苑,算算路程就知道一个来回少说要三个时辰。舅母打点着大表哥来接我们,寅末就得起床,大表哥卯初就要出发。若不是看重我们,谁能做到这个地步?”
围观的人想了想,大致认可了这个说法:收拾人的法子多了,谁愿意大半夜将自己和儿女都折腾起来?
“一家子在一处过日子,难免不磕头碰脑。磕了碰了,疼肯定是疼,气也肯定要气。可到底是血肉至亲,谁能一出手就坏人名声、要人性命?”
罗曼语气缓却坚定,她挽着舅母的手,卫士一般站在她身侧:“或许真有那烂心烂肺的不去念骨肉亲情,可我小舅母不是那等人。虽说小十年没见面,可每个年节,都能收到小舅母送给我们的礼物。我小舅母性子直,又是在镖局长大,一时心急等在门口正常,没想到准备帷帽,也正常。”
赵二太太看着身边的罗曼,鼻子一下就酸了:这丫头,难道看不出我是故意的?她根本就对他们不好,那些代表二房送过去的礼,非但不是她准备的,她还拦着不让送过。
“瞧把我小舅母冤枉的。”
罗曼拿帕子替她按了按眼角,又转身看着大伙,正色道:“三人成虎、众口铄金。涉及到人家家风、名声的事情,还望大家口下留情,不要乱说、乱传。赵家是爱惜声名的官家,被人泼了脏水,也没道理忍气吞声。”
赵家势大,又向来是敦厚睦邻。闲人嚼舌根也只图个解闷,谁也不愿惹上麻烦。更何况人家手挽着手,亲亲热热的一家人;他们搬弄什么是非?
大家都觉得讪讪的,打着哈哈散了。
门口的人一走,二太太就甩开了罗曼挽住自己的手,深深的看了罗曼一眼,扭头跑了进去。
罗曼对周围的丫鬟笑笑,等人取了帷帽过来,才让妹妹戴好帽子下车进去。
大伙儿骂起来的时候,赵崇文也慌乱着不知道该怎么收场。见大家喊着‘误会’散了,才跟着松了口气。
他感激的冲罗曼作揖:“崇文谢过妹妹,谢……”
“咱们是一家人,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。”罗曼托住赵崇文还要作下的揖,脸上的笑闪亮着真诚的光:“表哥一谢再谢,便是将我当外人了。”
“妹妹的好,表哥记下了。”
赵崇文真心诚意的领着罗曼等人进府,张罗着喊弟弟妹妹们过来和大家见面。正忙着,张嬷嬷带了人过来接手:“大公子带罗少爷去顽吧,奴婢们招呼小姐,保管叫小姐们耍得舒心。”
张嬷嬷是二婶婶的心腹嬷嬷,赵崇文怕婶婶没死心,还要为难两个妹妹,踟蹰着不肯走。
“你们读书人无趣得很,自去作文章吧。我们跟着嬷嬷吃好吃的去。”罗曼推了哥哥一把,自己牵着妹妹跟着张嬷嬷走了。
经了刚才的事,罗兰小脸上全是红扑扑的光彩,她牵着姐姐手,回身给了哥哥一个让他放心的笑。
正堂布置得富贵,连屋角小角几上的摆件,都是前朝名品。
罗曼是当过太后的人,没什么东西能闪着她的眼。罗兰才七岁,出生就跟着去了晚照苑。罗太太到了晚照苑就专心礼佛,家里虽说富贵,却拘着大伙儿不许奢华。
罗兰乍一进屋,就被满屋的物件晃花了眼。
“喜欢看就仔细看,大方些没事。”罗曼捏了捏妹妹的手,笑意温暖:“有相中的指给姐姐看,回去了姐姐买给你。”
罗兰便大方的挨个去看,遇到实在喜欢的就上手摸一摸。她眼睛又黑又亮,写满了喜爱和欣喜,却独独没有贪欲。
“表小姐有喜欢的尽管说,奴婢给小姐包回去。”她笑得慈祥可亲,心里却充满不屑:“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七岁丫头,还不得将屋子搬空?大夫人将他们说得千般好,等见了这空屋子,看还怎么好?”
罗兰从精美的白水晶宫摆件上挪开目光,扬着纯粹得耀眼的笑对张嬷嬷道:“这些东西都特别好,特别漂亮。可它们是舅母的,我看看就行,我不要。”
“你舅母的就都是你的,不要客气。”张嬷嬷对着罗兰宠溺的笑,扬声就喊了人进来搬东西:“表小姐看过赞过的都包起来,一件都不许落下。”
罗兰有些吓着了,连忙拉住张嬷嬷,急道:“嬷嬷别搬,我当真不要。”
“表小姐喜欢就收着,不消假意推辞。”张嬷嬷敷衍一句,依旧指挥着丫鬟打包:都是没及笄的丫头片子,他们大方,就不信她们能定住心性不要。
罗曼牵住妹妹的手,笑吟吟的站在张嬷嬷面前道:“兰儿说她不要,她只是单纯的看一看。嬷嬷是听不见我妹妹的话,还是故意要搬弄是非,污我们贪婪成性,一进门就搬空了赵家正堂?”
她看着张嬷嬷,眼中的笑逐渐冰冷:“你是想惹得罗赵两家生怨,好断绝关系,再不往来?”
她眼中明明含着笑,柔软的语气中也没带半点狠厉。可张嬷嬷心里一咯噔,站在罗曼面前,局促得不知道该怎样解释。
恰好有个丫鬟当着罗曼的面,将百宝阁上的水晶宫摆件取下来打包。罗曼对着张嬷嬷挑眉:“嬷嬷这是欺我们年幼,故意挑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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